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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 处暑
若将世界分为阴阳两极,阴与阳就总是在互相争夺着主导权。
他们以一定规律有周期的登上强者的宝座,年年都在轮回。
(资料图)
有时会打平,比如春秋分之时。
有时阳会强大无比,比如夏至。
有时阴会势不可挡,比如冬至。
总之,这就是万物运行的规律。
而其中有那么个节气,标志着阴阳的转折。
那便是处暑。
自处暑起,阳气越来越弱,炎热的天气逐渐消失,世界向着寒冬一往无前。
如果不赶紧做准备,肯定会迎来难以挽回的结局吧。
就比如说,
我眼前那几乎将黑夜吞噬的红光。
○
【不行!今晚必定会有暴雨,海灯祭必须取消!】
【怎么能这样!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夜间就一定会下暴雨吧!】
【你这小子,怎么就不听人说话!】
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正与一众西装革履的政府官员对峙。
那位青年孤身一人,而对方人多势众,且都位高权重。
这一幕仿佛螳臂当车,蚍蜉撼树,只能令人笑叹青年不自量力。
可青年毫无退缩之意,反而越辩越勇。
局面就这样僵持着。
海灯祭,是这个沿海国家独有的在处暑举办的传统节日。
主要活动就是将手工制成的灯笼放到海中,听凭其随海浪飘荡。
夜晚,海洋就会被火红的光点燃,漆黑的海变成火的颜色。
据说,这意味着对夏季的怀念,赤红的光也意味着夏季最后的火光。
在海中漂泊的灯笼,在传说中寄寓了祖先与人们所爱之人的思念,是人与人跨越时间与空间的连接点。换言之,就是寄寓着美好与祝福。
嘛,总之,就是这么一个节日。
我站在青年与那群官员的边上,听着他们争得不可开交。
毕竟人生地不熟,我即使插嘴也只能充当搅屎棍,甚至没人会听我说话,所以就默默在一旁看戏。
据官员们所说,今晚会下暴雨,举行祭典过于危险,必须终止,且最好提前疏散民众。
但为什么青年如此坚持?
甚至以一己之力抗拒所有官员,一定要办那所谓的【海灯祭】?
我完全不明白。
也不想去明白。
他的理由根本不重要。
因为谁对谁错,根本无需思考。
我早就知道答案,所以不感兴趣。
看着他们僵持不下的场景,我也自觉无聊,就离开了这里,去大街上观光。
嗯,这里的风景还真不错。
沿海的国家本就少之又少,今天能来算是幸运。
来这个国家之前,有情报商悄悄告诉我,在这天会举行海灯祭,所以必须赶在今天观光。
初次听到时还是很兴奋的,但随手用魔法预测了天气,就顿时失望之极。
结论是,今晚一定会有暴风雨。
所以海灯祭必定会被取消。
这几乎是确定无疑的事。
这可真是遗憾,不能亲眼见证海面红光一片的盛景。
所以青年坚持的一切,必定是毫无意义的。
我这么坚信着。
走在街上,人们都在谈论今晚暴风雨的事情,也都对今夜无法照常举办庆典感到惋惜。
【唉,真是倒霉,好好的庆典就这么毁了。】
【就是就是,我在外头逍遥一晚的计划也没了。】
【唉,你这么一说,庆典一没,我摆摊抬高价格诓骗外地旅客的计划也泡汤了。】
【我也是,我今晚就只能关在家里,回家还得和老婆大眼瞪小眼。】
【但晚上会有暴风雨,也没办法吧。】
【就是啊,该死的暴风雨。】
【啊啊啊啊!难兄难弟!】
【啊啊啊啊!兄弟!】
【兄弟!…………】
走远之后就听不见这两个人的声音了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在街上走着,到处都可以听到人们抱怨暴风雨的声音。
虽然人们都接受了庆典取消的这一事实,但果然还是有怨言。
其实谁都想把庆典办下去,只是无可奈何。
或许,这就是那个青年反对权威的底气。
○
中午回到旅馆,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午觉。
虽然没有晚上的节日,稍显单调,但俗话说平凡才是最好的礼物。
这里的风光优美,作为旅人来说应该已经足够满足。
所以即使单调点也没关系。
可这个国家的人似乎不这么想。
到了下午,我发现国内的舆论变了。
比如说,
【什么鬼暴风雨,都是骗人的吧!】
【上层那些家伙,是不是打算倾吞原本用来办祭典的公款啊?】
【肯定是骗人的,一定是环节出了问题就打算取消祭典,抹除责任!】
【政府没一个好东西!!】
之类的。
到底发生了什么?
我向窗外望去,发现早上的那个青年正站在广场上当众演讲,大谈今夜必不可能有暴风雨。
那绝伦的口才和饱满的情感让我嘴角抽搐。
蛤?
他在说什么呢?
今夜不可能有暴风雨?
这话哪里来的?
证据在哪里?
证据即使有,那正确吗?
我困惑不解。
警察本想制止这种行为,可奈何不了民怨沸腾,被阻挡在了人群之外。
看来,青年改换了策略,打算先从群众下手。
毕竟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呢。
看现在这个样子,青年的演讲效果拔群。
全凭一张嘴,人们就屁颠屁颠地都相信了。
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也不想知道,毕竟与我无关。
青年出于什么目的,为什么这么做。不论理由是否正当,这都不重要。
重要的是他现在站在这里这一事实。
走出房门,来到政府门前,发现政府大门已经充斥涂鸦和抗议人群。
早上见到的官员们被堵在里面,动弹不得。
即便如此,政府官员还是在扯着嗓子大喊,
【根据某个魔女的天气魔法预测,晚上会有暴风雨,求求各位赶紧去避难!海啸和大浪可不是开玩笑的啊!】
当然,人们是听不进去的。
人们大呼,
【放你X的屁!】
【还我逍遥一夜的权利!】
【还我摆摊赚钱的权利!】
………………
已经有人开始开船到海上,或是在海边布置祭典了。
看来政府的努力已经全部失败。
他们估计也万策尽了吧。
他们对盲目的人民毫无办法。
接近傍晚,因为受不了乱糟糟的街道,我又回到旅店,打算闷头就睡。
毕竟现在上街很危险,我无处可去,不如睡觉。
但我又想起,今夜的暴风雨估计会很猛烈,在这里继续睡可能不安全。
所以必须赶紧换一家地势高距海远的客栈。
匆匆走在路上时,我看到无数人向着海边涌去,估计是去放海灯。
我当然没义务、也没办法阻止,因为我是旅人,只是外人。
没人会相信我说的话。
看他们那么狂热的样子,就知道,他们也不可能相信我说的话。
自以为是的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,自以为眼见为实,不过只是又一次被蒙在鼓里。
说到底最重要的,永远只有客观事实。
随他们去吧。
我只是逆着人群,向城郊高地奔去。
直到无数次检查,确定此处人烟稀少,即使海啸巨浪也侵扰不到之后,我这才放心的睡过去。
外面真是吵闹无比。
○
一觉醒来,发现窗外一片殷红。
站在窗前,夜晚已被赤红的光芒吞噬。
世界正沐浴在狂热的鲜红之中。
那绝不是灯笼的光芒。
而是在混乱之中,社会秩序的崩塌。
远远望去,政府所在的地方,以及曾经高大威严的建筑,都沉入火海。
海上似乎有灯笼,但又似乎没有,
即使有,那也再也不是什么寄寓美好的载体。
不过只是一场闹剧罢了。
突然,
窗外的火熄灭了。
海洋涌动,吞噬了沿海低地。
低矮的房屋迅速消失,大街变成湍急的河流。
激流之间,可以看到无数人影。
明明风拍打着窗户,啪啪作响,
我却觉得,这比起方才红光满天时,要安静得多。
【暴风雨,已经来了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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